慈眉善目，笑容可掬，74歲的但昭義說起話來神采奕奕，現(xiàn)在還整天奔忙于深圳藝術(shù)學校和四川音樂學院之間，親自教10多個學生。
事實上，他2008年就從深圳藝校退休，不過又被學校返聘為終身教授。但昭義自己也覺得，不干活他也閑不住。而他喜歡的事就是聽孩子們彈鋼琴，每周都盼著聽聽他們有沒有新的進步。
但昭義曾師從中國著名鋼琴教育家周廣仁。1995年，他從四川音樂學院調(diào)任深圳藝術(shù)學校任教，可以說開創(chuàng)了深圳的鋼琴新時代。2000年，他的學生李云迪獲得第十四屆肖邦國際鋼琴比賽金獎，成為該賽事歷年來最年輕的金獎獲得者，也是首位獲第一名的中國人。其后，左章、陳薩、張昊辰等這些蜚聲國內(nèi)外的鋼琴才俊，令但昭義的名字被更多人熟知。
在學生潘林子的眼里，但昭義就像一個百寶箱。從2003年開始，潘林子就跟隨但昭義老師學琴。潘林子說，但老師教學講究融會貫通，而不是教某一首曲子的演奏技巧。“他就像一個工具箱寶庫，里面有解決各類問題的各種各樣的工具，打開這個工具箱，所有的問題都可以迎刃而解。”這種因人施教的教育方法，或許是但昭義幫助諸多學生成功的重要原因。
深圳建設“鋼琴之城”的創(chuàng)想，或多或少跟但昭義是分不開的。但昭義認為，“文化的事情是潛移默化的，非一朝一夕就能成功。”深圳面臨的迫切任務是加強鋼琴師資隊伍的培養(yǎng)，更多地引進國內(nèi)外著名鋼琴家來深圳執(zhí)教，只有培養(yǎng)出更多深圳本地人才，“鋼琴之城”才名副其實。
南都記者王燁
藝術(shù)上的東西不要像體育那樣去對比，每個人有每個人的特點。有些人要么否定李云迪，要么否定郎朗，你可以不喜歡，但沒必要去否定。
———但昭義
訪談
A
鋼琴之城建設 關(guān)鍵是師資隊伍培養(yǎng)
南都：前段時間，深圳舉辦了第三屆國際鋼琴協(xié)奏曲比賽，隨后是第四屆深圳鋼琴公開賽以及“郎朗-深圳福田國際鋼琴藝術(shù)節(jié)”等好幾個鋼琴賽。據(jù)統(tǒng)計，截至2012年底，深圳已經(jīng)擁有鋼琴超過28萬臺。在您看來，深圳距離“鋼琴之城”還有多遠？
但昭義（以下簡稱但）：深圳的鋼琴之城建設還是很艱巨，不是一朝一夕就能達到的。鋼琴之城如果從出人才的角度來說，關(guān)鍵還是教師隊伍的建設。如果有一所高等院校引進一批教授在這里教學，可能才能從根本上解決師資隊伍的問題。
南都：這幾年都有提把深圳藝術(shù)學校升級為大學，是否也是一個途徑？
但：升格為國家辦不太可能。在華南地區(qū)，100多公里外就有星海音樂學院。從地域來說國家可能不會同意。只能是地方上辦，這就需要政府的大力支持。深圳也曾考慮和別的高等音樂院校聯(lián)辦，但不太容易。
深圳藝校的領(lǐng)導也在想辦法提高老師的整體教學水平。去年上半年，藝校請了一名德國教授，帶一部分學生，老師也可去聽課。但因為語言問題，他講德文，上課需要人翻譯，得多花一倍時間。老師反映說效果不是很明顯。另外，我們也想物色一些留學生來補充，但需要個過程去了解，要引進一些有經(jīng)驗的高水平留學生還有難度，人家愿不愿來一所中專來教學？
南都：您之前培養(yǎng)了那么多優(yōu)秀的學生，如李云迪他們有無可能來深圳教學？
但：他們都在從事職業(yè)演奏，來掛個名也沒用。李云迪、陳薩、左章等都在從事職業(yè)演出，可能年齡大點才會考慮做老師的問題吧。
南都：有人說，鋼琴之城建設不僅僅是為培養(yǎng)鋼琴頂級人才，而是要促進整個城市市民的音樂欣賞水平和素養(yǎng)的提升，您對此怎么看？
但：深圳已經(jīng)舉辦了三屆的國際鋼琴協(xié)奏曲比賽也有這樣的意義，要把高檔次的音樂引進來，以低票價惠民，以分享的理念讓市民參與，慢慢培養(yǎng)人們的欣賞水平，這需要一代又一代人的努力。在日本，年輕人對音樂的欣賞水平在世界上都是領(lǐng)先的。而我們的音樂廳里，有好多孩子聽不懂（古典音樂），家長也聽不懂，有時還鬧哄哄的。不過這也急不來，需要慢慢浸透，不是一朝一夕能達到的。音樂真的是精神糧食，有些人說自己不懂，其實會欣賞、喜歡就可以說是懂，沒必要非得很專業(yè)。即使像我們這個層面，你也不能說你是音樂專家。音樂有那么多作品，那么多流派，你都能吃透嗎？不可能。
B
通過鋼琴走進音樂 不要為考級而學
南都：之前社會上有人拿郎朗和李云迪相比，說誰第一誰第二啊。
但：藝術(shù)上的東西不要像體育那樣去對比，每個人有每個人的特點。比如我的那些學生，現(xiàn)在也都成名了，我們也無法去比個一二三出來。藝術(shù)上的東西是百花園，你說紅花最好，但不可能所有人都喜歡吧。他們能在藝術(shù)上走得更遠，在職業(yè)生涯上取得更大成績，得到社會的認可，也是一種貢獻。有些人要么否定李云迪，要么否定郎朗，你可以不喜歡，但沒必要去否定。藝術(shù)嘛，你喜歡流行音樂，沒必要去反對古典音樂，各有各的愛好。
南都：如果讓您對那些想學鋼琴的年輕人一些忠告，您可以給什么建議？
但：不要輕易把鋼琴作為自己的專業(yè)，最本質(zhì)的原因是就業(yè)面有局限。拿我的老師周廣仁先生的話說，就是千軍萬馬過獨木橋，要擠這個很困難。但對于廣大琴童來說，鋼琴是很好的學習音樂的中介，我們是通過鋼琴學習音樂，必須要知道不是為鋼琴而學鋼琴。通過鋼琴來走入音樂這個廣闊天地，通過音樂提升文化素養(yǎng)，陶冶情操，豐富自己的人生。
我們說提高民族的素質(zhì)，通過什么來提高？就是通過文化和藝術(shù)。音樂是和心靈相通的東西，高興時，通過音樂來抒發(fā)內(nèi)心情緒；難過時，音樂可以給你撫慰，給你寧靜，而激昂的音樂可能調(diào)動你對生活的美好向往。對音樂的感知如果能夠達到這樣的境界，那真的是一種享受。
南都：現(xiàn)在許多人學鋼琴有種功利的目的在里面。
但：許多人教鋼琴就是教考級的曲子，許多來學鋼琴的都是為了考級，為了升學加分，或者拿一個高級別的證書。真正通過鋼琴來學習音樂，通過學習音樂來培養(yǎng)個人的科學的學習方法和習慣，提高藝術(shù)審美情趣，從而提升個人素質(zhì)———我覺得這才應該是根本目的。琴童千萬不要以功利為目的。我們的目的是通過鋼琴走進音樂，即使哪天他們不學鋼琴了，音樂還留在心中。而不是說哪天丟了鋼琴，什么都沒有了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