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臺鋼琴有200多個弦軸,他能在3分鐘內將鋼琴上所有琴鍵拆掉再裝上;他會用千分尺準確測出細如發絲的琴弦直徑,誤差在零點零幾毫米;他還會用電鉆將一臺鋼琴拆成一堆零件,然后再裝起來……這個人叫劉佳明,33歲,他可是西安唯一的盲人調律師。
“環境變化,長期使用或放置,會導致琴弦松動、金屬零件生銹、木質零件劈裂等,造成琴鍵不靈敏或音準有偏差。”劉佳明說,“我的工作就是校準每根琴弦,讓每個音符都達到標準音高,彈出的曲子才有生命。”
從業七年 調琴數千臺
多數時間,劉佳明都奔波在為客戶上門調琴或修琴的路上,每次出行媽媽便是他的眼。
但只要站在琴前,佳明就好像恢復了視力,手腳麻利地搬動鋼琴外殼,拆卸每一顆螺絲釘,準確找到每一根弦軸;摸摸鋼琴,就能準確說出這琴什么牌子、哪個型號、大概生產于什么年代;手指在琴鍵上敲一遍,就聽出哪些鍵的音準有偏差,哪些鍵不靈活。
擁有如此超強能力,只有劉佳明清楚自己付出了多大的努力。
1999年,劉佳明考上大學,可還沒來得及看看校園便被查出患上青光眼,視力急劇下降使他被迫放棄學業。“眼睛看不見,我還能干什么?”2002年,劉佳明聽說了中國第一位女盲人鋼琴調律師陳燕的故事很觸動,沒接觸過鋼琴更沒學過盲文的他,開始自學盲文和樂理知識。兩年后,他考上北京聯合大學特殊教育學院鋼琴調律專業,不僅要用粗淺的盲文應付全盲文的專業課,他的病情還在不斷惡化。入學不到兩年,他先后在北京做了14次眼部手術,但最終視力還是全喪失了。
為記住鋼琴內部構造,佳明除了上課便悶在琴房五六個小時,甚至暑假也不回家,守著鋼琴、對著筆記拆卸鋼琴,一臺琴拆卸了不知道多少遍,才把至少8000多個零件的形狀、位置全部印在了心里。
畢業時,劉佳明拿到了全班唯一一張高級鋼琴調律師資格證,還鍛煉出不亞于健全人的自理能力,自己疊被子、打掃衛生,連掛窗簾、換燈管都可以自己摸著梯子完成。
回到西安,劉佳明開始了調律生涯。有次給一個客戶調琴一周后,這個客戶打來電話說琴聲不對。調過的琴這么快出現問題,佳明還是頭一次遇到。帶著歉意,他和媽媽冒著瓢潑大雨趕到客戶家。他敲敲琴鍵,發現聲音確實有問題,判斷可能是屋里有東西和琴音產生了共振??蛻粝肫鹎皫滋熘匦掳惭b過吸頂燈的燈罩,將燈罩擰松后,琴音果然恢復了正常。這位客戶佩服不已,成了一名忠實客戶。
從業七年多,佳明已調過幾千臺鋼琴,客戶都是音樂界的熟人們相互介紹。他如今是中國盲人鋼琴調律師委員會的會員,2012年拿到了首屆全國盲人鋼琴調律職業技能比賽二等獎,連西安音樂廳的比賽用琴、音樂學院老師的教學鋼琴,都專門請他調律。
但他每年仍會去北京專門接受一個月的培訓,“我不能只會調琴,還要會修理,我想掌握這個行當的更多技術。”
想當老師 教更多盲人調律
劉佳明有了名氣,還帶過好幾個音樂專業的本科生。“他們都是健全人,學得非常快,一個動作五分鐘就學會了,但都是學到最困難的地方,有人就堅持不下去了。”劉佳明說,“如今都不再來上課了,也許是我們這行收入不穩定。”
他后來又收了一名徒弟—26歲的盲障女孩史晨露—她出生時視力就有問題,高中畢業就告別了多彩的世界。但喜歡音樂的她在奶奶鼓勵下學習古箏,如今也是小有名氣。
為了學個掙錢的手藝,經濟并不寬裕的史晨露在今年買了臺鋼琴,每周一次跟著佳明上課,每次都要77歲的奶奶陪著,“我們看她家里經濟并不好,佳明決定免費教她,有時我們去她家教。”劉佳明的媽媽說。劉佳明教史晨露通過用音叉的聲音對比鋼琴琴鍵發出的音高和音準,盡管佳明總是說“你看我怎么用”,但其實兩個人誰都看不見對方的動作,很簡單的一個動作,佳明必須手把手地讓史晨露去觸摸和感受。
據了解,女性盲人調律師在國內鳳毛麟角,但佳明對這個女徒弟很有信心,“她聽力好又懂音樂,理解起來也快,學上兩年就可以去參加考試,從事調律了。”
“會調琴和提高技藝并不是我的終極目標。”佳明說,他希望把技藝傳承給更多盲人,讓他們能自力更生。為了能和國外同行交流學習,他除了上門調琴,還把更多的時間用在苦學英語上,準備嘗試考雅思。